春天里的一件小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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知道人生不容易，但这个春天似乎要更难一些。战争、空难、疫情……我们看到也许只是文字、数字与画面，可是对于被时代的一粒微尘砸到的置身其中的个人和家庭来说，都是无法改变又不能承受的生命之重。

天地以万物为刍狗，不管人类有多少苦难与悲伤，春天还是像每一个曾有过的春天一样，如约而来。花之热烈娇艳，叶之娴静舒展，水之绿波荡漾，风之温柔和煦，也和曾经出现过的每一个春天一样，让人心醉。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。“亲戚或余悲，他人亦已歌”。有一些人永远地留在春天了，更多的人，则一如既往地在春天奔波，被春天触动。

因为疫情防控的需要，已经月余没有回老家了。打回家里的电话，大部分都是母亲接的：今天去地里除草了，新买了二十五只小鸡，桃花开了，黄花菜长得很高了，门前的山已经完全被树叶遮住了，蒜薹快没有了，地里青菜太多，鸡和兔子都吃不完……虽然不能回家，每天听听家里的这些琐碎的小事儿，也是好的。也不免暗暗着急和遗憾：今年门前的桃花、地里的油菜花和慢慢变绿的青山，我都不能拍；荠荠菜，香椿，还有很多春天的嫩丫丫，都要老了，而我还不能回家。

有一天晚上打电话时，母亲正在做饭，是父亲接的电话。

父亲说，告诉你一个好消息。

我可太喜欢听好消息了。

父亲说，本来想等你们回来给你们个惊喜的，结果你们一直回不来。咱们家的兔子，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地生了一窝小兔子，是前两天偶然发现的，一共有四只，已经可以独自出来吃草了。

这真是意外的好消息。老家有三只兔子，都是去年冬天孩子们送回去的。它们生活在院子一角父亲专门为它们修补的一个很大的笼子里。为保暖计，父亲专门在笼子下面的土地上为它们挖了一个可供栖息的地下室，只要愿意，兔子们可以直接从笼子里走到地下取暖。这四只小兔子，就是被它们的妈妈藏在地下室，在父母亲的眼皮底下安安稳稳又悄无声息地长大了，一直到小兔子们能吃草了，秘密才被发现。现在，在老家的院子里，除了原来的三只，又有可爱的四只，共七个兔子了。

记得去年冬天在家闲聊，孩子们问兔子什么时候可以生小兔。弟媳说她小时候家里养了很多兔子，兔子生了小兔之后，需要把小兔和兔妈妈隔离开来，不然可能被兔妈妈吃掉。还说刚生下来的小兔很难看并且很难喂养，还要半夜给小兔子喂奶粉，还要让它们保持一定的温度……总之，特别麻烦。

听完之后，我们都觉得，那么麻烦，不生也罢。谁成想，春天万物复苏，生机无限，兔妈妈悄悄怀孕，悄悄生下来，悄悄喂奶，并且悄悄把小兔子养大了。

春光明媚，这真是这个春天里的一个好消息。孩子们也兴奋得很，父亲很快发了视频过来，有小灰兔，有小熊猫兔，都是毛绒绒极可爱的样子。

自从知道了小兔子的事儿，父亲就经常拍视频和照片给我们看，打电话他也常常接电话。父亲说，兔子又长大了，吃草吃得可欢了。说，天热了，白天小兔子都在笼子里，早上和晚上就会溜出来在院子里闲逛。说，今天小兔子出来时，小狗想去吓唬它们，被训了一顿，就老实了。

不管现实如何，日子总要继续。星期天在春天的河边骑行，看见一朵或一树花儿开得很好，偶遇一只蜻蜓的羽化，听得家里的兔子突然生了几只小兔子，这些很小却美妙的事儿，串起来，就是春天，也是人生。

兔笼里的大兔子小兔子

清晨出来溜圈儿的小兔子。

榆树上的那个小木屋，经过了大半年的等待，已经有松鼠入住了。

桃花今年开得多了。

上个月回去的时候，山还是光秃秃的。

这两棵树，一棵山楂，一棵腊梅，是王先生托人带回去的。小动物太多，我已经不奢望能吃到果子了，但看看花，也不错。

以上照片皆父亲所拍摄。

姑娘画的春天，有一种不事雕琢的粗粝与纯朴。